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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#漂泊奋斗#回乡抗洪的九江年轻人:白天扛沙袋晚上睡岗哨 98年划船上学

    2020/07/17 15:46:15 发布33575 浏览0 回复0 点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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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摘要:位于江西九江东北部的江洲镇是一个江心岛,小岛四面被江水包围,多次遭遇洪涝灾害。7月以来,江州镇水位已超过历史警戒线,接近98年洪水水位,而镇上常住人口仅有7000余人,多为留守老人和妇女,防汛人手严重短缺。江洲镇防汛抗旱指挥部致信在外乡亲,呼唤年轻人回乡抗洪。这封信公开后,四千多人返乡抗洪。在东莞打工的梅秀明和陈西就在其中。

乘轮渡回岛上取物品的村民

文、图|殷盛琳 编辑|王珊

梅秀明和陈西(化名)都是九江人,在这里出生、长大、结婚,人生前二十几年的夏天,他们分别在城郊的村里和更偏远些的江洲岛,见证了必然降临的南方雨季、堤坝边不断上涨的水位线、大人们神色慌张地在江边岗哨巡视的脚步。

长江世世代代从小城流过,小岛更是被无休无止的江水包围,对他们来说,水或者说洪水是再平常不过的词汇——每年6月开始,村民就会接到防汛任务。

1998年那场特大洪水发生时,他们还在读小学,对灾难无知无觉,留在记忆里的那个夏天更像是一场闹剧。梅秀明当时只有8岁,还在上小学一年级,因为家里的房子建在坝上得以躲过一劫,房屋受损的村民都在他家避难,楼上楼下住了有20多人,印象里大人们好像并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灾民的愁苦,更多的时候,他们聚在一起笑眯眯地打牌、吹牛,停电了就点上蜡烛接着打。

陈西记得那个暑假吃了近两个月的南瓜——洪水来临前家里的食物储存只有这个,在之后的两个月里,被妈妈做成了南瓜粥、南瓜饼、南瓜饭。洪水把所有东西都冲在一起,不久之后就开始发臭,动物也在找各种地方逃难:地势高的街面上有蛇盘踞,树枝上、衣柜里,它们逃散各处,一天夜里,陈西被老鼠咬了一口,洪水来临后它们很难找到食物。9月1日,学校照常开学,家长们划着木船轮流接送上学,瘦长的船身能装十来个小孩。放学后,再被另一个家长接回家。学校被淹,他们被接到棉花厂里上课。大人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娱乐方式:钓鱼。从二楼把鱼线抛出去,被洪水冲得晕头转向的鱼儿总能钓上来几条。

2020年夏天,暴雨再次光顾这个南方小城。长江水位不断上升,江洲岛的水位最高时超过当地警戒水位3米,接近1998年洪灾水位,且呈上涨趋势。7月10日,江州镇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出求助信,号召在外工作的乡亲们回家抗洪。

洪水漫过曾经的沙滩和树林。

1998洪水之后,传统的棉花种植已经不足以留住年轻人,青壮年开始大量外出打工讨生活,如今留在岛上的绝大多数都是留守老人和妇女。几天前,政府发布了撤离通知,江洲岛彻底安静下来。

梅秀明家早在2008年就搬离了小岛,在九江市里买房安家,如今,他已经是一个2岁半女孩的爸爸,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经理。年初,他拉上朋友陈西一起去了东莞,开拓市场。看到老乡微信群里转发的求助信时,梅秀明正在东莞的出租房里躺着刷手机。他立马叫陈西一起看,俩人决定回来抗洪。

进岛要乘10多分钟的轮渡,梅秀明第一天去参与抗洪的时候,岛民还在忙着搬运东西,大大小小的车子挤在船上。这两天,梅秀明接过了父亲当年的工作。住在小岛岗哨里,扛沙袋,巡逻,看堤坝上是否有“泡泉”。他已经不太认识村里的人,坐在那闲聊时,茫茫然不知道说些什么。旧时的初中校园在他离开后被改造成养猪场,这两年养猪场也倒闭了。他去看老宅,朱红色的窗框早已破落失修,玻璃也不知在哪年彻底碎掉了。他开始重新认识家乡。

以下是梅秀明和陈西的口述。

回乡抗洪

梅秀明 30岁 江洲镇人

我是在微信上看到的求助消息,我们村有一个群,有人转发了那个公开信的链接。当时我在玩手机,有很多搞笑短视频,在东莞工作压力大,我喜欢刷那个,心态能放松点。刷完翻微信正好翻到那个群。

后来我给我老爸打了电话,我们现在这种情况,防汛比较严重的话,每家每户要出个男丁,我老爸年纪大了,今年都57岁啦,不想让他去岛上扛沙袋。结果我老爸说不用我回来,大老远跑回来不容易,他们也经历过1998年的洪水,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算什么。我就说,我想回家看看,我老婆还在九江,两岁半的女儿也是我老妈在带,他就不说话了,算是同意我回来。

我跟陈西是一起回的。我买了12号的票,坐了十来个小时的火车到九江,隔天去的江洲。说实话,平时工作太忙了,根本没时间去看家里防汛的情况,水位什么的信息我也不太清楚,我回去才看到,那个渡口已经淹了,我小时候就在的娘娘庙也已经在水里了,就剩个圆圆的顶。

我已经在坝上4天了,中间还在岗哨过了两个夜,主要就是装沙子、扛沙袋,然后还要在坝上巡逻,看有没有“泡泉”和渗透的情况,看到了要上报。起泡肯定是长江水冲开了一个小洞,得抓紧堵上,不然很危险,最严重要溃坝,那样的话所有的东西都淹完了。一袋水泥得有二三十斤,搬完肩膀都磨红了,到现在那里还是好辣的感觉。

夜里睡在岗哨,能听到洪水流过的声音,像打浪一样。这两天本来天气预报说有雨,结果没有下,反而是大太阳,中午我会到岗哨下面阴凉的地方睡会午觉,身子底下垫几个化肥袋子。

我们都没怎么干过这种活,像我老表(表兄弟),他也是从九江回去抗洪的,本来皮肤白白的,现在特别红,晒伤了。

江洲岛北坝,路边是装好的沙袋。

陈西 34岁 九江人

我们俩在东莞合租两居室,他看见消息的时候我们正好在一块,就问我回去不,我也很长时间每回去了,九江那几天也在下暴雨,我也不放心家里人。

我给老爸打电话他也不让我回,说家里没事,只是出不了门,因为雨大嘛,我家住的房子旁边就是池塘,水都漫出来了。我就说我想孩子了,老人嘛,这个由头都会同意的。

我们家那边目前情况还可以,我这几天准备到湖口(县)去看一下,我老婆是那儿的,丈母娘还在那儿。我弟弟在湖口抗洪,开挖土机,他说好几天没回家了。

回家这几天我跟我爸聊天,我们家这边1998年洪水的时候属于分洪区,我们家就在坝口,那时候村干部大晚上敲锣到每家每户通知,说明天早上7点钟开始炸坝,为了分洪嘛。那时候要保大舍小,为了保九江,要牺牲新港这边。

晚上12点钟就被我把叫起来搬东西,那时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电视机啊柜子啊搬到二楼,晚上就睡楼上。后来洪水退了我们那里都重建了房子,因为被水冲得地质不太牢固,都不敢住了。

泡在水里的村委会

“救灾赠品”与南瓜粥南瓜饼

梅秀明

1998年洪水的时候,我上小学一年级,年纪比较小,记忆没有很多。我印象里大水是晚上来的,我们家的房子建在了北坝上,所以没有被淹,当时那个水位已经快到坝的高度,如果再高个几十厘米,我们家也会被淹。前后两边地势低的地方都在水里了,我们家这一排坝上的房子跟金鸡独立一样,躲过了一劫。

其他村里家有住平房的,房子肯定垮了,那个时候的房子不结实,是砖木结构的,和现在的承受能力完全不一个等级。很多村民来我们家避难,楼上楼下住满了人,得有20多个。但感觉跟电视上演的那种灾民不一样,没那么苦大仇深,大家还是挺平静的,笑眯眯在那打牌、吹牛,跟平时差不多。后来断电了,大家就点蜡烛,接着打,吃饭也在一起,很热闹。

我们小学也建在坝上,就离我家几百米,走路就能到,特别无聊。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是划船去的,到处都是水,得划木船过来上学,都是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去。那个船晃来晃去的。

我记得当时我们学校发了抗灾的那种书包,军绿色,单肩的,上面印了个五星红旗,写着“救灾赠品”。

小时候不太懂事,但就算到现在也没用恐惧的感觉,习惯了,我们都会游泳嘛。我小时候是爷爷教我游泳的,他当时都60多了,教我的方式就是往水塘里扔,呛到了就再把我捞起来。学会之后就算家人不让,我们也会到长江边上游,放学偷偷去。我们就是在水面上长大的。

陈西

我比他大几岁,98年的时候已经十来岁了,最大的印象是那个暑假好长啊,吃了好久的南瓜。洪水之前南瓜正好上市嘛,我们家就种了,洪水期间我妈就做南瓜粥、南瓜饼,因为米不多嘛,要省着吃,我整整吃了俩月的南瓜,吃得我头都晕了。

开学之后我们划船上学,学校也被淹了,我们就到棉花厂去,每个班一个屋子,没有凳子,我们就坐在地上听。瘦长形的那个船能做十来个小孩。我们是每天一个家代表来接,如果我们村像我这种年龄读书的有十几个,一个年级的话,家代表就一起接回来,从家到上课的地方得划半小时,中午带个盒饭,在厂子里吃。那时候的规定是如果下雨就停课,我就天天盼着下雨,老师上课也没怎么认真,我怀疑他跟我想得一样。

有些人没船,就坐在那个澡盆子里面,拿个木杆也能划。我小时候不懂事,整天想着划船出去玩。大人也会自己找乐子,我们住二楼,一楼都是水嘛,没事的时候我老爸就在阳台上钓鱼,把线一抛,一楼会有鱼,大水冲来的。还有好多人在马路上抓野兔、野鸡,因为我们是炸坝,那个水流不是很猛,它是慢慢地涨上来,在马路边上守真的能逮到。

我们家门口蛇多得要死,我老爸喜欢喝酒,酒瓶子摆了一排,水淹了之后看不清,有一个长条的以为是漂的酒瓶子,结果是条蛇,嘴里还含了一个癞蛤蟆,泡在那里。我还被老鼠要过一回,给我咬醒了,洪水之后它们都没东西吃。

7月20多号发的水,水退的时候已经10月了,到处都是垃圾,各种淤泥,大家就把那些泥清理到池塘里。怕有瘟疫,村里还撒了白石灰消毒。当时我老爸去抗洪有时候一晚上都不回来,早上回来一下,吃了饭又出去了。我跟我妈妈去给前方抗洪的人送过水,新闻上没有骗人,那时候水挡不住的时候当兵的就往里跳,做人墙。

岛内有内涝,部分道路被淹没。

城市与家乡

梅秀明

我们家2008年就在九江市区买了房子,离开了岛上,老宅已经十几年没有人住了,里面都是灰尘,我有时候会回去看看,到自己小时候住的房间里,那个放衣服的大箱子还在那里,慢慢一层灰。这次回去看,窗户都碎掉了。

回去抗洪这几天,和我一个岗哨的我基本都不认识。我当时的同学也都早出去了,回九江的都很少。98年洪水之后,岛上的人就开始大批出去了,后面年轻人越来越少。

父辈他们出去,是因为在岛上种植棉花赚不到什么钱,工厂又少,有的也是棉花厂这类的,大家需要去讨生活。到了我们这一辈,面临的压力更多,男生到了二三十岁要结婚,像现在,家里哪怕有新盖的房子都不行,你必须要在市区有一套房子,人家才愿意嫁给你,更不可能回岛上去了。

这些年,岛上大部分是留守下来的老人,也有小孩被放给老人带的。我小学和初中是在那里读的,初中那个学校连足球场都没有,我们都是放两个书包在那做球框。到了县城读高中,我才知道学校还能那么大,篮球架是是标准的,不是简陋的圆框。后来,我们岛上的初中学校做了养猪场,再后来养猪场也倒闭了。

村民撤离后,寂静的江洲岛夜晚。

陈西

说实话,自从结了婚我就很少出远门,去东莞是被他拉过去的。我之前除了去玩,工作基本一直在九江,也想出去大城市看看。但现在,我觉得不管他最后回不回来,我肯定是要回九江的,我有两个儿子,想离家近一点,看着他们长大。我高中还没毕业就退学了,他们不能这样。

在东莞的工作压力太大了,一周基本无休,带客户去看房子基本都是在双休日。平时除了上班,我们很少出门玩,房子租得两居室,每个人3000多,再加上其他开支,算下来生活成本得有六七千。

在东莞当地我也有同学,一直没有联系过,不知道说啥,没那个动力,大家都是打工。那里的生活节奏也快,我以前做过厨师,平时有空还做点饭,实在忙起来都是点外卖。晚上十二点才睡是很正常的,有时候还得熬大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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